以“生活美学”确立艺术流派和学派的新路
在当今中国文化复兴的大历史情境中,各个艺术门类都提出了建立“中国派”的问题。音乐界的提法是“中国乐派”,美术界则有“意派”之说,电影界称之为“中国电影学派”。其实,谈到“中国派”,就是与“外国派”相对而言。而且这一概念理应既包括以创作为主的“中国流派”,也包括以理论为主的“中国学派”。
首先必须明了,究竟什么是派呢?实际上派就是具有共通取向的共同体。无论是艺术家群体为核心的群落也好,还是理论家为核心也罢,都是“想象共同体”,这个共同体构成了一个系统方可称其为派。派就像是一条发源的河流,如果在形成过程当中不断有支流汇入,才能流得更长、更远。
艺术的流派是在学派出现之先,还是学派应在流派之先?有没有理论先行的情况?也有,但学派提出后创作必须跟得上。一般来说,在有了一定的艺术积淀基础上,才可能推出艺术学派,因为理论的总结往往落后于艺术新创,或者说学派乃是追随流派而成的,否则皮之不存、毛将焉附?
艺术语言和美学品格
“中国派”要得以成立与形成,笔者认为起码要符合两个标准,而且最好是规范性的标准:一个是底线的规范性标准,另一个则是高级的境界性的标准。什么是底线标准?是艺术的语言。什么时候中国化的艺术语言成熟了,中国性的艺术流派和艺术学派也就都形成了。什么是境界性标准?是美学的品格。艺术流派的更高追求,也就是更高境界性的追求,要指向对美学的品格追求。当然,这是个更高的诉求,艺术学派与艺术流派都要达到这个标准,才能得以真正确立身份。与此同时,艺术流派与学派之间应该是相互匹配的,既不是艺术超前而得不到即时的理论总结,也不是理论先行而艺术创作无法追随。
中国艺术流派要确立,内核规定就在于中国化的艺术语言的形成,由此才能成为创作的独特派别。无论是中国电影语言、中国舞蹈语言、中国音乐语言抑或中国绘画语言,概莫能外。为什么当年“中国动画学派”能够成立并屹立于世界电影之林?其中一个重要理由,就在于对中国传统水墨语言进行了纳入和创新,诸如《小蝌蚪找妈妈》《牧笛》这样的经典之作,把水墨画的静止图像变化成“移动影像”,不仅形成了自身的动漫艺术语言,而且也对日本动漫产生了横向影响。
究竟什么是“艺术语言”?很简单,语言就是说话的方式。什么时候中国艺术有自己的“艺术说话”方式,中国艺术流派就形成了;同理可证,什么时候面对中国艺术的“艺术言说”的独特方式形成了,中国艺术学派也就形成了。因此,中国艺术语言包括两类,一类是艺术创作的语言,另一类则是艺术理论的语言。
中国艺术学派要真正成立的话,中国艺术学理论要真正形成自己独特的美学用语方式。如果从分析美学角度来看,由此要有“二阶”的美学语言,因为艺术理论毕竟是针对一阶的艺术现实而言的进阶。当然,这里面也包含一个“语用学”的问题,艺术语言的确立,有赖于这种美学语言的确立。什么时候中国艺术理论有了自己的话语方式和话语体系,才能说成了中国艺术学派,无论是中国电影学派也好,还是中国音乐学派也罢,这样才能从世界的电影体系或者音乐体系中独立出来,才能独立于全球学术之林。
生活美学:知行合一
建构中国艺术流派与学派,有没有可能的路径?笔者以为应回到“生活美学”来确立艺术流派和学派,而且也是一条新路。“生活美学”当中的生活是言说内容,美学则是说明形式。我们的艺术言说的是中国人的生活,中国美学则关乎一种本土化的言说形式。实际上,艺术在中国既是“生活之道”,也是“审美之道”。由此而来,“生活美学”也就成为一种知行合一的美学,同时也是体用不二的美学。
当今中国艺术背后有了文化自觉的动力,的确需要建构一种新的中国性的艺术和艺术观,我们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都是在做这件事。所谓“新的中国性”,“新”是创造,“中国性”是传承;“新”是时代性,“中国性”是本土化。如果从时代和本土性关系来说,可以是这样一种关联,没有时代性,本土性是盲的,因为失去了时代的方向;反过来,没有本土性的时代性是空的,因为丧失了本土的内涵。
在此不妨还建议,把“中国派”做得更小一些。因为后者往往是“中国的”艺术,前者才可能成为“中国派”。历史经验也是如此,无论是英国青年一代艺术家还是意大利新前卫艺术家,都是该国相对集中的小艺术流派,它们形成了整体叙事之后,就以小带大代表英国、意大利在国际上的艺术形象。非常遗憾的是,当代中国艺术家在国际上没有核心的主流形象,也没有艺术理论家来对之进行理论的引导,这都需要我们迎头赶上。
实际上,笔者非常赞同建立一种更新的中国性的艺术观,形成一种中国化的艺术实践,同时,在实践和理论之间还要形成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匹配,这样中国艺术学派和艺术流派才是可能形成的。其实很多路不是别人指出路在何方,而是自己走出来的!
(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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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编辑:马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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