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悲鸿得意门生杨先让:走在哪个山头就唱好什么歌
他是徐悲鸿的得意门生,黄永玉的好友,陈丹青、徐冰的老师,中央美术学院“民间美术系”的创办者,1986年至1989年间,14次走黄河,足迹遍布8省区,拍摄数千幅图片,整理20余万字,出版成册。黄永玉在读完他的考察记后为抒心中所感而写下“有如父母的恩情,逐渐远去,哭不回来,难以报答”……这就是杨先让与他的《黄河十四走》。
他学过油画,搞过版画,当过央美民间美术系主任,横跨多个艺术领域建树颇丰的他总爱讲一句话“我走在哪个山头就唱好什么歌”。
寻民间美术的“根”
“十四走”的源起,“是为了开办民间美术系、教学的需要,我曾请过一些黄河流域的剪纸艺人来学校交流,而且黄河流域的文化具有代表性。这段路我率队断断续续走了4年,高兴的是,我懂了!看清楚民间美术的来龙去脉,也摸着了民间美术的根。”杨先让说。
杨先让一行人的足迹遍及青海、甘肃、宁夏、陕西、山西、河南、河北、山东八省(区),从黄河上游一直搜寻到黄河入海口。其间,他们更数度出入民俗活动特别丰富的中游地带,如新绛、华县等地,以便进行深入的考察和记录工作。以真切的文字和鲜活生动的图片,杨先让记录下了散落在黄河流域的民间艺术,1993年由台湾汉声杂志社汇集出版了《黄河十四走》一书,2018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大陆首版,让古老的民艺得以传唱至今。书中不仅详述了诸如安塞腰鼓、汉画像石、木版年画、剪纸、农民画、石刻、泥(面)塑等民间技艺,还分析了其艺术风格、反映的民俗风貌、折射的文化内涵等。
因为《黄河十四走》的出版,民间艺术家们的姓名第一次传出了村落,黄河流域的民间艺术也留存成为珍贵的图文资料。杨先让曾向“剪花娘子”库淑兰献上研究者的崇拜,“在一座破窑洞里,我见到了真正的艺术殿堂和一位艺术大师”;杨先让用“无法替代的一座最美的艺术化身”赞美皮影艺人潘京乐;见到85岁高龄的山西剪纸能手苏兰花,杨先让注意到“她精神乐观,衣着整齐,谈吐风趣,心里充满了丰富的想象”,“拿起剪子和红纸,准确无误,每剪必成,从不浪费一点材料”。
一批有着数千年历史却岌岌可危的中国民间艺术,被杨先让发掘、整理成册,推向世界,汇成为了一本中国黄河流域民间艺术的“百科全书”。
不讲“理”的艺术
在走黄河的过程中,一位老艺人的话让杨先让琢磨了许久,“你们的艺术是讲道理的艺术,俺的艺术是不讲‘理’的艺术”。
“民间艺术你说它不讲理,它都有理,它的色彩绝对不是西画的色彩,西画的色彩用反光等画它的色彩,中国画里红的就是红的,绿的就是绿的,但民间可不讲这些道理,怎么好看怎么来。画一朵花,叶子绿的不好看,就换成红的,或者花的,这就是民间艺术的道理。说人家不讲道理,我感觉人家也讲道理,就像齐白石的画一样,在似与不似之间。”杨先让说。
在杨先让看来,传统民间艺术是中国艺术的本源,宫廷、文人艺术都是由它发展而成的,后来的剪纸、皮影、民瓷画、木版画又是以民间美术为主,吸收宫廷、文人艺术而派生的。
当年杨先让第一次看到库淑兰的剪纸时,他傻了,大呼:“怎么会有这么精彩的剪纸!”
“剪纸这种民间美术形式,是中国各民族的农家妇女所熟悉的,历史悠久,风格丰富多样。”杨先让说,剪纸的应用,首先是从妇女剪绣花样子、保存绣花样子开始的,然后派生出为生、婚、丧及节令民俗等各种活动制作的剪纸,如礼花、喜花、团花、顶棚花、炕围花、窗花以及纸扎等品种。“剪纸是妇女创造的母体艺术中的平面造型艺术,是民间美术的基础部分。要研究传统民间美术的造型法则和哲理内涵,从传统的民间剪纸艺术中寻求将是一条快捷方式。”
对民间艺术的研究,杨先让着重从造型、色彩等美术的角度出发,他强调“民间艺术我们研究的是美术,不是工艺”。在他的教学和研究过程中,反复与学生说明:“中央美术学院的民间美术系研究的是美术,我们考虑的是造型和色彩,而不是研究它怎么绣的、针法这么样、用什么材料编的。”
“中国的民间艺术是乐观艺术,绝对不表现悲伤的事情,库淑兰生活很苦,在她的艺术创作里却看不出悲观,不像西方要表现自己悲哀的事情。中国的民间艺术全是吉祥的、祝福的、寓意的,都是高高兴兴的事,所以她的剪纸就是这样。”杨先让说。
“作为中国艺术之源的民间艺术,所包括的民间传说、音乐、舞蹈、歌曲、戏曲、工艺和美术,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统一体,具有共同的民族气质、风格,是民族艺术的元气、精华所在。”杨先让认为,“珍惜它,发扬它,应该是严肃而且迫切的课题。”
陈丹青在《热情的记忆——读杨先让老师文集》写道:“在我印象中,《黄河十四走》是(上世纪)90年代、也是此前半个世纪国中最为周正而用心的民间艺术图文集。其内容和体裁,介于田野调查、文本分类、历史综述、美学阐发之间。如今市面上各种美术史豪华版画册泛滥成灾,可是仍然无法替代《黄河十四走》,不消说,每一页图文背后,都可见先让老师的雄心。”
杨先让的“黄河十四走”,是从象牙塔走民间,挖掘田间地头里的艺术,探寻艺术的根与魂。黄永玉认为:“这一走,就好像当年梁思成、林徽因为了传统建筑的那一走,罗振玉甲骨文的那一走,叶恭绰龙门的那一走……理出文化行当一条新的脉络,点明了研究民间艺术的一个方向,一个方法,是一个铁打的、无限远大的可能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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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编辑:马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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