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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金诞辰115周年:他是《收获》的大树,是文学的大树

  • 来源:互联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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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19-12-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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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颁奖盛典

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,《收获》杂志连续三年的第五、第六期推出了年轻作家的作品专号。当时的这批年轻人,如格非、苏童、王朔、余华、马原、北村、孙甘露等,后来都成为中国文学的中坚力量。

在《收获》编辑部看来,这背后的理念与精神也源于杂志的创办人之一、《收获》的灵魂——巴金。12月24日,“巴金与《收获》——纪念巴金诞辰115周年”暨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颁奖盛典在安徽蚌埠举行。无论是《收获》编辑部还是作家、评论家们,都说巴金是一棵树,给后人无数规范与启迪、勇气与安慰、支持与力量。

12月24日,“巴金与《收获》——纪念巴金诞辰115周年”暨2019收获文学排行榜颁奖盛典在安徽蚌埠古民居博览园举行。薛松 图

贯穿一生的文学编辑事业

贯穿于巴金一生的文学事业,除了创作,还有一直坚持的编辑工作,在不同阶段都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。

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提到,巴金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在北平创办《文学季刊》《文季月刊》和《文丛》,努力把当时出现的新生代作家推上文坛,使得新文学能继续往前走。“一定程度上,这有点类似于《收获》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推出先锋作家。”

1935年,巴金开始担任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,主持出版了大量新文学书籍。张新颖直言:“如果把文化生活出版社的书拿掉,那三四十年代的文学史就没法儿讲了。”

1949年底,巴金创办了小型出版社——平明出版社。“平明出版社主要是翻译外国文学名著,它也只存活了短短数年,但在五十年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,这种影响力在这个出版社消失之后持续存在。”影响力有多大?张新颖举例说,穆旦回国后,在巴金和萧珊的支持下,于1953至1958年间翻译了普希金几乎所有的长诗和抒情诗,“这些翻译的影响力在六十年代,甚至于 ‘文革’时代的阅读中都非常重要。”

到了1957年,巴金又与勒以一起创立了《收获》。“《收获》创刊其实是一件非常奇迹的事。这份刊物为什么要叫 ‘收获’?发刊词说《收获》依靠的作家主要是老作家,这些老作家耕耘了几十年,老作家的个人的收获,是《收获》最丰盛的果实和粮食。创刊号上有哪些作品?有鲁迅在西安的演讲、老舍的《茶馆》、冰心的诗、沙汀和艾芜的小说,柯灵的电影剧本等等,今天许多人看到,第一反应是 ‘都是名家的稿子’。错,应该是 ‘老作家的稿子’。”张新颖表示,《收获》从创刊起就在努力保护、珍爱、接续从五四新文学以来的文学传统。

“ ‘文革’后《收获》复刊,也发表一代又一代作家的作品,这背后的精神和当年发表老作家的精神其实是一样的。这样的精神传统,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,成就了今天《收获》的地位。这个地位不是一份文学刊物的地位,是维持、保护、传承五四以来新文学传统的地位。”张新颖说。

今年是巴金先生诞辰115周年,巴金故居与中国现代文学馆共同推出“温暖的友情——巴金与友朋往来手札展”全国巡展。

他是《收获》的一棵大树

在《收获》主编程永新看来,文学一步步走到今天,巴金那一代作家特别重要。“八十年代贾平凹发表《浮躁》,有领导直接提出批评意见,这让编辑部很是忐忑。但当时上海的老作家们就说,领导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,我们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,不用统一。老作家们那么说其实是很难的。我想说,几十年里他们所起的努力和作用都是值得纪念的。”

回顾当年,《收获》编辑部在每年十一月下旬都会给巴金过生日。“他讲话就和他的文字一样,非常简单、朴素。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,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。”程永新称,尽管巴金话不多,也简单,但往往一句话就定调了。比如那时编辑部面临经济大潮,犹豫着是否发广告,巴金只说了一句:“你们又没到活不下去的境地”。

还有一个故事是作家张贤亮在八十年代写了小说《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》,遭到北京一些女作家的批评。作家冰心也因此打电话对巴金说:你要管管《收获》了。但巴金看完小说之后,认为没有什么问题。当时李小林记录了巴金讲的大概意思:最后的一笔写得有一点“黄”,但是写得确实好。

“他这么一说,编辑部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。过了这些年,李小林给我看那个纸条,我说真应该裱起来。他是《收获》的一棵大树。”程永新说,“我曾说希望《收获》像大海,但这话其实不是我的发明,是老巴金的启示。希望未来我们依然可以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”

上海市作协党组书记、副主席王伟表示,巴金先生留给后人无数珍贵的财富。“首先,他的丰富创作至今带给我们一种规范与启迪。我们总然能从他的作品中收获很多东西。”

“其次,巴金先生不仅是一位创作者,也是一名出版家。他是《收获》的创办人之一。作为一大文学阵地,《收获》几十年来积淀了强大的文学力量,至今为中国文学源源不断地发掘优秀的创作者;再次,巴金也是重要的文学活动家,他为上海这座城,为中国文学的生态营造发挥了重要作用。”王伟还提及,如今巴金故居是全国最受关注的文学场所之一,开放至今已接待近149万客流,为传承文学薪火继续“发光发热”。

巴金先生铜像揭幕仪式

如何以小说创作的方式讲真话

今年,作家邓一光凭借《人,或所有的士兵》登上收获长篇小说榜。他回忆起28年前的一次会议:“巴金先生的贺词就两句——讲真话,把心交给读者。宣读完这两句贺词,会场瞬间安静,复而爆发热烈的掌声,安静数秒后,所有人又重新鼓起掌来。”

邓一光坦言:“ ‘讲真话,把心交给读者’看似很简单,真做起来却很难。也可以说,未必所有人都能做到。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,构成我写作毕生的追求。”

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也提到,巴金本人对“讲真话”有过非常朴素的解释——“改变自己的生活,消除言行的矛盾”。“这其实是很难的。巴金还说过 ‘我在作品中生活,也在作品中奋斗’。这番话是说,作品还要给读者希望、勇气和温暖。但是在当时那个语境里,这是非常感人的。”谢有顺认为,“巴金在作品背后的力量,和把心交给读者的诚恳,这些都是文学的本义所在。”

凭借《火车》登上今年收获短篇小说榜的作家宁肯认为,纪念巴金就是在纪念一种价值,也是守护一种价值。“巴金的存在还不同于鲁迅的存在,他和我们的关系更为密切,在当今这个时代他甚至更有意义。由于有他的存在,我们的文学还能沿着五四的道路,沿着文学本身的道路继续前进。在巴金的树荫下,我们还能好乘凉。”

宁肯还说,创作激情对于每个作家都非常重要,巴金在这一点上非常鲜明。“巴金的创作激情始终没有衰减。我也是一个凭着激情写作的人。无论文学精神还是创作激情,他都给予我很大的启示。”

评论家王春林说,在这样一个时代,怎么从事创作,是一个艰难又重要的命题。“说白了,我们要如何以小说创作的方式讲真话?有两个东西或许很重要,即作家坚定的写作勇气与高超的艺术能力。”

《思南文学选刊》副主编方岩说:“今天我们读《家》,或许很难心潮澎湃,但还能感受到巴金努力寻求与时代共振的真诚与朴素,这样宏大的真诚而朴素的诉求在今天的写作中是缺失的,或者出于种种原因而回避的。作为一个我们可以具体投射的人,巴金在我们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?就好像我们开在高速公路上驱车奔驰,路边不断闪过一些告示——手机要充电了,车子要加油了。巴金对于我们来说就是,在历史的奔途中,我们不可或缺的时代的精神动力和养料。”

通过巴金研究,重看一段文学史

巴金

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项静说:“我们经常会说现代文学史是一部青春文学史,很多重要的作品都是作家们在二三十岁时创作的,富有青春的激情和色彩。今天我们常常拿 ‘青春写作’批评当代的写作者。都是青春,这两个 ‘青春写作’有什么区别?我想核心区别或许在于前者具有一种责任和勇气,并把这种精神资源贯穿终身。”

项静表示,巴金早期作品中的勇气在于突破“家”的枷锁,走向一个真正的人,晚年则是把扭曲的自我修复成正常的自我,回到从前的那个“我”。“正是这样的勇气与责任,对于正义、责任和互助、牺牲的伦理,让他们的青春文学不同于我们的青春文学,这是我们需要回到历史脉络中重新去梳理、分辨、继承、学习的地方。”

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何平表示,巴金是现代五四精神的重要传递者。“巴金、丁玲这代人,他们的一生基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。第一阶段是1949年之前的青年期,接下来是改革开放之前三十年的中年期,然后是改革时代的晚年生涯。这群人在八十年代对人生进行反思,巴金不是个例,应该放在整批作家中做整体观察——五四的精神遗产是如何转移到八十年代的?”

此外,何平提及巴金研究还有值得深入的部分。“今年有一个重要事件,浙江文艺出版社再版了《巴金译文集》。我想八十年代文学和世界文学的关系,这一块是巴金研究中不可缺少的,但目前被严重忽视。从文学角度而言,巴金写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时还有一系列具有先锋性的中短篇小说。今天我们要研究巴金和《收获》的关系,这部分内容也是重要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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